林余

【僵尸校园.劫烬】06

……

尹奎男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带路，一路上还有残余的丧尸，看来外来人的确没打算清管这里，而是另有目的，如果只是单单来搜救幸存者，不可能会半途而废，至于什么目的，无非就是冲着事发源头——科学教室来的。

但你也没心情多想，只想找回你的东西。许是无聊还是别的什么，尹奎男轻拍着找不到方向的丧尸的头又给它转了一下身子，看着它走远，而后开口讽道：“喂，你怎么就被咬了？之前和我们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能的么，还以为真有两下子。”

多数胜于少数，无论有再厉害的本事，在人力大于自己时总会败下阵来，这你们谁都知道，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这么开口了。

果不其然，他明显感到侧边有股看傻子的视线在看着自己。

你道：“……你不也是？”

他嗤笑一声却不达眼底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阴晴不定，目中暗藏杀意：“还不是他。”

“谁？孙明焕？”

说出这个名字后，你又突然想起之前听见顶楼动静和尹奎男爬上顶楼的事，只听身边人冷声道：“李青山，我一定会杀了他。”

“至于孙明焕……这个狗崽已经变成丧尸的一员了。”

尹奎男扭动着脖子发出几声脆响，温度似乎降了几度，再次开口时却又缓和：

“说起来，你身上有他们的味道……没吃他们？”

“关你什么事。”

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尹奎男放肆呵笑了起来，引得周围的丧尸躁乱不止：“什么啊，这个时候念什么同学情，你们很熟吗，没有吧。”

你们也只正式见过两次打过一架，在那之后他跟着混混老大注意过你，你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，除了那个叫朴明宜的。

不过好像已经变成丧尸了，昨天还碰见了来着，尹奎男看了你一眼，明知故问地提起朴明宜的去向。

你脚步一顿，脸色微乎其微地一变，继而平静道：“死了。”

“啊真是可惜，我也没想到现在只有我们志同道合了。”

“你看起来很淡定啊，死去的她不是你唯一亲近的同学吗？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，为什么你没变成丧尸而是她呢？你们班那个崔南拉也是，倔得很。我们三个……有什么共同点吗，天赐？”

“闭嘴。”

“你很吵，很中二。”

你沿路专心仔细观察着地上有没有遗留你的东西，身边那个混子却一直在耳边说个不停，虽然你也想知道原因，但此刻它并不排在你的第一位上。

尹奎男也不知道，许是真的因为无聊寂寞吧，除了在寻找追杀李青山的路上得到的热血快感以外，其余时间在偌大却毫无生息的学校走着，见活人饿了就咬，与没有意识从他身边走过的丧尸作伴，真的有些乏味。

但又不得不承认，刚开始是真他妈的享受，看着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面庞狼狈地苦苦挣扎，他心里感到极其痛快刺激，好像这种藐视众生蝼蚁的权利天生就该属于他，从前是，现在也是。

杀死李青山为自己报仇，成了他一切动机的由头。

许是这简短的谈话和昨晚，你们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，尹奎男带你在他走过的地方转了转，最后来到他从天台摔下的草坪里。

“就这些了，在我拿走之后。你慢慢找吧，”见你蹲下用手在草里翻找了一会儿，他随意地拨了拨有些发痒的头发，狠狠勾起一抹笑，“再见。”

尹奎男准备继续去找李青山，却见蹲在地上许久的你猛地站起，好像还是没有找到，眼底隐约见红，“如果你敢耍我……”

我会让你杀不了李青山。

你没再说下去，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，挑眉道：“我？耍你？然后呢？”

也没等到回答，只见你身形一动略过尹奎男，先他一步爬上了窗。底下人仰头时阳光有些刺眼，便抬手隔绝了日光：“什么啊奇怪的很。但……也好。”

爬到半空，你听见下面的声音带着慵懒笑意高了一些：“李青山在不在？先替我向他问声好，我马上就来。”

你速度很快，不一会儿便将疯狂肆笑甩在远处，手腕一发力，翻上天台。

李青山，李青山，哪有什么李青山，只有地上七零八落的物体和断掉的木棍、疑似直升机降落时被风力摧毁过的痕迹，你极为仔细认真地四处找了找，连篝火堆熄灭的灰烬都不放过，均一无所获，没有人，没有那条缀着金梨花的红绳。

脑中的最后一丝念想崩塌，你感到你真的被耍了。一瞬间你犹如死前走马灯般想过很多事情，有没被领养前的孤儿院，有家里的、学校的，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，是你九岁生日那天。

好巧不巧，是跟奶奶的亲孙女同一天办，你因为性格在全家如此温馨幸福的气氛里格格不入，他们也好似没有你这个人般欢笑着为自己的孩子庆祝，只有他们最年幼的小儿子奶声奶气地为你送上生日祝福，和奶奶送你的生日礼物。周围彩灯斑斓，你没有去吃蛋糕，可心里仍旧夹杂着甜蜜和开心，是所有甜食都无法比拟的。

在这种半和谐半排挤的环境下，你生活了将近十年，受过太多不公平的对待和指责谩骂，但奶奶一直在治愈着你，所有的幸福与满足全是她的一双手、一道逐渐佝偻的背影给予你的。

而现在那最后一丝能为你注入动力的温暖，你却找不到了，什么索命报仇在此刻通通抛之脑后。

顿感疲惫，你目光悲凉地重新位于高处，居高临下地望着正摩拳擦掌想爬上来的尹奎男，双腿一软继而身体失去重心地向下倒去，没有一点保护措施，也没有要支撑自救的意思。

耳朵敏锐地捕捉到风声，尹奎男抬起的眼中映着你急速坠落的身影，他笑意敛去，歪了歪头正要伸手上前，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，脚步一顿。

犹如断线风筝般单薄的你重重倒在草里，肋骨断了几根，后脑和嘴里因为身体受到巨大撞击而涌出大量鲜血染红了地面，尹奎男不急不缓地在身旁蹲下盯着你，双眼貌似透着不解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他们也把你推下来了吗？啧，你们可是同学啊。”

他摇着头似乎是很小心地将你扶起，伸手轻轻拨开你凌乱的头发然后捋顺，对上那双毫无神采的瞳孔，“怎么了，你很失望吗，他们这样对你。”

“……”你好一会儿才有反应，反手抓住他又愤愤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尹奎男的衣领，用力到指尖颤抖发白，与他四目相对，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。

能说什么？能做什么？大声控诉找不到或者杀了他吗，然后做完这些就能寻到那段红绳的踪迹了吗。

别想多了，尹奎男是个坏事做尽的混混，在之前的世界里是，丧尸爆发后的世界里是，这样半尸状态下的他实行暴力更是如虎添翼，那对没有人性的他、狡猾如斯的他还能抱有什么期望呢？又为什么会对他抱有期望呢？

应该是迷了眼昏了头，认为他以前也只是听从孙明焕私下跟着你，没因为和你有过节而私自出面做过什么出格的事，没像施暴一样那么极端地对待你，认为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把你当成所谓可笑的同类。

你觉得你变得不像自己了，明明也考虑过这个无果的局面的，明明也曾很理智的，但总在感觉被欺骗、被背叛这件事上溃不成军。

如果尹奎男对你真的没有一丝欺骗……但你的确有些失望，也的确是他先开的头，在你前往科学教室的途中袭击了你。

在这个地方被摆了一道的你不想给他找理由，感觉现在连给他一拳都没了力气。

鼻子渐渐发酸，你猛地松手推开他转过身去后，才任由眼泪从双眸落下，声音仍旧平静：“你不欠我任何了，是……我把它弄丢了。”

“去做你想做的事吧。”

你会尽全力阻止的。

有时候让一个人痛苦，并不一定是要杀了他，而是要让他事与愿违。

你一瘸一拐地离开尹奎男的视线，与他背道而驰。

“……西八这算什么，决裂了么。”尹奎男没拦你，只是神情有些黯然，静静目送你走远后缓缓吐出那么一句话来，低头盯着那一大滩血看了好一会儿，又抬头望了望顶楼，最终选择转身原路返回。

他一边随处看看一边嘴里念念叨叨：“天才会出疯子，理智的人也会失智，她那么心急一目十行就过去了，哎西要是我找着了要怎么感谢我。”

“不，要是她会谢我这个世界就算塌了！但是……是会面无表情地道谢呢，还是哭着谢呢？还是笑着谢……哎西八天天像个死人的表情笑起来……慎得慌！”

“啊西八！该死、该死的李青山！等我回来取你狗命！”